对话耿军:想跟移居鹤岗的年轻人聊聊
“尊重文化的地方必有光芒”。
古有桃花源,今有鹤岗。
自从新闻报出“鹤岗房价1.9万一套”开始,那儿就成了年轻人的“理想之城”。
据一位鹤岗的房产中介介绍,2020年他代理买房后,订单确实不少。微信转个账(限额3万),就能领到房产证,梦想实现的轻而易举。
但这座“理想之城”,除了透明的房价,其他就像被工业排放的浓烟笼罩着,外界的好奇心,似乎只有旅游类自媒体能满足。
不对,还有耿军的电影。
从21世纪初的《山楂》《烧烤》《散装日记》算起,土生土长的鹤岗导演耿军,把镜头对着鹤岗拍了快20年。
期间,鹤冈从重要的能源工业城市,变成资源枯竭型城市,又变成网红城市。
但不管外部怎么界定,鹤岗都宠辱不惊的立在那,耿军的镜头也立着。
导演耿军——图自豆瓣
或许是回报这份坚持,2020年鹤岗刚火,耿军的新片《东北虎》也走出小城,在上影节上拿到了最佳影片。
这座国际A类电影节大奖,肯定了耿军长期不被大多数观众看到的努力。
上周末,《东北虎》全国放映,耿军的电影、鹤岗,首次在大银幕和观众见面。截至目前,《东北虎》票房1300多万,38.2万人次观影,换算下来接近鹤岗总人口的一半。
现实世界的鹤岗,和耿军在光影世界创造的“鹤岗宇宙”,终于被外界“看清”。
但耿军为啥坚持在鹤岗拍了快20年,这些围绕鹤岗的故事从何而来,始终是个谜。
所以影片上映前,我们找到耿军,问出了答案。
《东北虎》分两条线。
30多岁、“年老色衰”的徐东(章宇饰)和媳妇儿美玲(马丽饰),即将迎来第一个孩子。
但家庭内部,美玲怕家里的大狗对孩子有影响,逼徐东把狗送走。家庭外部,徐东又和曾经的女学生小薇(郭月饰)搞在了起,还一不小心把一根黄色长头发带回了家。
所以原本内部的问题,成了外部问题,徐东到处卖狗、送狗,想给它找个好人家。不料最后被一屁股债的马千里(张志勇饰)当成求人办事儿的“好菜”,一锅炖了。
于是气急的徐东骑上摩托,展开了一场复仇大戏。
《东北虎》剧照——图自豆瓣
而原本外部的问题,成了内部问题。美玲发现黄色长头发后,到处查“小三”,并在沉默中使了下毒逼供的致命招,徐东只好和盘托出。
一男二女围绕的出轨“战争”旋即展开。
之所以有这两条线索,耿军身边的朋友帮了大忙。
为爱犬复仇那条线,是2012年徐刚(片中诗人扮演者)的真事儿。那年他也因为居民楼不让养大狗,把狗寄养在别人家,结果被吃了。所以大年初三,他顶着大雪等长途汽车去隔壁镇子报仇,“要弄那小子”。
在耿军的印象里,徐刚是个文人形象,跟复仇这种事儿挨不上,所以虽然后来没发生暴力事件,但这件事儿还是给耿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一年内就把剧本写出来了。
另一条线,则是日常生活中他对周边朋友的观察。过日子难免有磕磕碰碰,所以夫妻矛盾是每个家庭永恒的问题。至于美玲这个人物,则是耿军对吵架后女人状态的“恐惧”,那种无声的愤怒,是要人命的。
《东北虎》剧照——图自豆瓣
有了这两组故事,加上长期活在耿军生活或脑海中的几个人物,耿军剧本写的很顺,还在北京的一个剧本基金上拿到了6万块钱奖金。
6万块钱,在剧本拿奖的2012年不算少,但想拍《东北虎》这样规模的作品,还是有点差距,加上投资拉的不顺,所以耿军先拍了其他两个片子,直到2017年《轻松+愉快》拍完,《东北虎》才在制片人王子剑的提醒下重新提上日程。
好在这次重启后,一切都算顺利,2018年12月,《东北虎》正式开机。
在《东北虎》之前,耿军没用过职业演员,在他的“鹤岗宇宙”里,张志勇、徐刚、小儿、袁利国、薛宝鹤等身边的朋友,撑起了耿军塑造的不同角色。
可2012年耿军写剧本时36岁,身边的朋友也差不多大,所以徐东这个人物,以及他碰到的这些事儿,只可能发生在即将但还没步入中年的36岁左右。
但6年过去,身边的朋友都年过40,演不了徐东,于是年龄和形象上更合适的职业演员章宇,以及马丽、郭月,在和耿军互相看对眼后进组。
《东北虎》工作照——图自豆瓣
第一次启用职业演员,耿军倒没什么不适感,就算是来自贵州的章宇,了解鹤岗当地的语境和语言时,也没遇到太多麻烦。
其实开拍前,章宇就曾问过:我到底说不说东北话?
耿军的回答是当然要说,但也别有太大压力,东北分三个省,黑龙江省的方言最像普通话,把几个重音弄明白,基本就有那味儿了。
从结果看,非东北的章宇在表演和台词上确实不出戏,尤其是开篇有一场嗑瓜子的戏,章宇边嗑边数数,数到三,尾音往上一提,东北话的韵味就出来了,身处东北寒冷环境下的人物也立住了。
《东北虎》剧照——图自豆瓣
本身就生长在东北的马丽,在理解电影的气质上更没问题。但在外界看来,她是喜剧演员,身上似乎有一些标签,章宇也坦言,开拍前有一些顾虑。
然而仅仅第一场戏,马丽就用表演把章宇征服了。
马丽回忆,章宇当时想给她道歉:“他看过我的话剧和电影,觉得马丽是喜剧女演员,是喜剧的表演风格,放在正戏里能行么?这个顾虑很正常,他和很多观众一样会把喜剧演员固化,但好在一过招,我们都明白了。”
不过章宇和外界的“刻板印象”,在耿军这儿根本不成立,在他看来,能演好喜剧的演员,只要头脑清醒,其他戏种都能驾驭。
所以耿军“挖”出了不少马丽天然的部分,让美玲丰满和深刻了不少。
《东北虎》剧照——图自豆瓣
但既然用了职业演员,光把自己的部分处理好肯定不算完,在聊戏和现场拍摄时,他们也会根据自己的经验,给耿军提供思路。
譬如开篇徐东和小薇在铲车里那场激情戏,耿军在剧本里写的不多,也没有台词。但章宇说这儿应该有对话,所以拍摄时,章宇和郭月撞了几下头,又互相问了几句好,接着狠狠吻在一起。
耿军回忆,“这些都是章宇的创意,不服不行。”
《东北虎》剧照——图自豆瓣
演员之所以能完全进入到鹤岗和耿军的世界里,除了个人能力,耿军的拍摄习惯也起了不小的作用。
章宇刚跟耿军见面时,就问《轻松+愉快》拍了多长时间,耿军说50天。章宇说其他导演20多天或许就能拍完。
耿军给了两个理由,一个是自己比较“笨”,得边拍边想。另一个是缺乏专业训练,“到现在也没办法以特别专业的方式进入一个电影。”
所以《东北虎》11月筹备,12月开机,次年1月末杀青,拍了接近60天。
好在这么长的档期,演员不仅能接受,甚至还颇有共鸣。章宇说自己也“笨”,慢慢拍咱们就好好搞。
于是耿军和整个剧组,就像青年导演拍戏一样,在较长的创作时间里,一直贴近城市、故事和人物,直到达到形和神的契合。
《东北虎》工作照
这份“慢”,是耿军的习惯,更是坚持。
在两个月的一呼一吸间,耿军不经意的找到了创作规律,在开拍前设计好每个镜头、每个场景,舒舒服服的把角色送进去,再请出来。
每场戏都是刻意却自然的,节奏刚刚好。
同时,花时间把每一场戏拍好,避免了创作的疲劳感,对自由的文艺电影创作而言,疲劳感就像大流行病,一旦沾上,就像纯白画布上的黑点,虽然画家能盖上,但心里总会犯膈应。
耿军的这份写意,呈现在作品里,就成了一种独特的调性,即使议题再深刻,也会透出一丝轻松感,放在东北的环境中,就是一丝光亮。
耿军的作品确实像一丝光亮。
在他看来,现在外界对东北的印象,无非是孤独、衰败,但这些只是局部而非全貌,他更希望关注到具体的人,毕竟“我不是社会学家,没法对社会有准确的观察。”
所以从人出发,《东北虎》中除了爱犬被吃、婚姻危机、欠债无数的现实底色,还有极强的人文关怀。
借看似痴呆,但心似明镜的小二,片中出现了飘在空中的风筝和靠在墙上的梯子,它们在破旧的城市中熠熠生辉。
耿军说,现实生活没有解药,但总要活下去,所以往上看看,说不定就能释怀。
正如片中徐东的那句台词:“挺过今天,明天可有意思了。”
耿军和好朋友梁龙一样,看似“凶猛”,实则斯文。
没事儿的时候,耿军最喜欢看书,所以他的创作灵感基本有两个来源:迈开腿看世界,低下头看文学。
应用在《东北虎》里,就是前文提到的人物和故事来源,以及发源于耿军的文化。
片中,东北凛冽的自然环境下,徐东在地瓜摊旁边,帮有点精神病的朋友卖“本地诗人诗集”。那场戏,是荒诞的,更是深刻的。
它真正拉近了电影和文学的距离,正如谢飞老师期待的一样。
《东北虎》剧照——图自豆瓣
而放眼未来,耿军并非只能拍鹤岗,地区只是故事发生之地,如果有适合其他城市的故事,他完全可以走出鹤岗,就像他的电影早已进入国际视野的电影一样。
至于最近,耿军想在回鹤岗过年的时候,跟移居那的年轻人聊聊。
这帮“中途下车”的人,说不定可有意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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